在非洲大陆上，很多黑人不幸患有一种令人闻之色变的可怕疾病。身患这种疾病的人，红细胞缺氧时变成镰刀形，失去输氧的功能，红血球特别容易破裂，进而造成严重贫血。病人往往生长缓慢、易被细菌感染，甚至严重时，这种病还会引起病人的死亡。人们把这种疾病称为镰刀形细胞贫血症。它在非洲黑人中的发病率最高，其他国家和地区也不乏这种病例。

遗传性疾病

在这种疾病被发现之后仅仅十余年，人们就意识到它是一种遗传性疾病。经过科学家的研究，渐渐弄清楚它的病因。原来，这种疾病是因为血红蛋白分子的缺陷造成的。科学家把镰刀形细胞贫血症病人和正常人的血红蛋白链都“切”成一段段进行比对，他们发现，镰刀形细胞的血红蛋白相对于正常血红蛋白，只是第6位的氨基酸发生了变化——谷氨酸变成了缬氨酸。仅仅一个氨基酸的不同，就令血红蛋白的形态和功能遭到极大破坏，病人不得不忍受缺血造成的各种并发症。

那么为什么这个氨基酸会发生变化呢？归根究底，是因为负责编码血红蛋白的基因的DNA序列发生了一个特定碱基分子的变异，从A变成了T。可见，在基因的天书上，仅仅一字之差，足以影响个体迥异的命运。

要知道，人类基因组DNA上有大约30亿个碱基对，其中很多都与人体的正常运作有着已知或未知、直接或间接的关系。所以说，正常的基因对人体的健康至关重要，而很多疾病背后都或多或少与基因的缺陷有关，就像上帝的笔误一样影响着无数人的身体健康。

于是，人们很自然地想到，既然是基因引发的问题，那咱们就该从基因的角度尝试治愈疾病——比如咱们给体内补充正确的基因，只要它能正常表达，患者不就能产生正确的蛋白了么。

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基因治疗

基因治疗有如此诱人的前景，科学家和医生的尝试就只是个时间问题。上世纪90年代，一名4岁的名叫德席尔瓦的小女孩因为不幸患有重症联合免疫缺陷病，得以“有幸”经历这一里程碑时刻。

重症联合免疫缺陷病的患者的确是很不幸的，他们从出生后一两个月内，就饱受这种疾病带来的极度痛苦：由于基因突变，患者的T细胞和B细胞发育异常，他们对细菌、真菌、病毒和原虫几乎毫无抵抗力，不得不面对无休无止的感染，皮肤、呼吸道、消化系统都不能幸免，通常还有明显的生长发育障碍。他们中的一些人，甚至需要一直生活在塑料泡泡里，过着与外界隔绝的日子。

我们这位可怜的德席尔瓦，4岁的时候看上去像2岁的孩子，饱受重症联合免疫缺陷病的折磨，更加不幸的是，当时所有的通常方法对她都已经失效。于是，这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基因治疗，被她父母看作她最后的救命稻草，实施在了德席尔瓦的身上。

1990年9月的一天，医生把经过基因改造后的白细胞输回德席尔瓦体内，手术后，她的体内真的产生了氨基酸排列无误的蛋白。后来，这个不幸的女孩幸运的活了下来，她和医生一起，撰写了人类基因治疗的历史时刻。这是人类第一次尝试扮演上帝的角色，修复上帝的笔误，改写了遗传病个体的命运。

我们能消灭所有遗传病吗？

故事讲到这里，我们是不是可以乐观地期待，当人类把所有单基因、甚至多基因疾病的机理都弄清楚，再加以技术上的精进，就能让所有遗传病消弭于无形呢？

不幸的是，没那么乐观。为什么呢？和所有对治疗方案的评估一样，这得从安全性和有效性两方面说。

从安全性的角度来说，不得不说起自然界中一种最微小的生命形式——没错，就是病毒。我们都知道，病毒虽然体态微小、结构简单，但是威力可不小，我们谈之色变的艾滋、非典，都曾经给我们留下了令人惊惧的印象。其实仔细想想也知道，这样微小的生物之所以能侵入宿主迅速繁殖，那一定是有一些什么逆天的本领。

大多数病毒的结构非常简单，也就是一个蛋白质壳包着一些简单的遗传物质，而所谓的遗传物质甚至都不一定像别的生物那样是个漂亮的双螺旋DNA，搞不好就是简单的一条DNA或者RNA。所以，它一旦进入宿主，要想迅速扎根繁殖，就必然作妖。就比如导致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的HIV病毒吧，它之所以能攻击人类的免疫细胞，就是因为它可以精准地找到免疫细胞，然后把自己的RNA分子输送到免疫细胞里，继而完成复制。

病毒的这种天然的强大武功，被科学家拿来当作最好的载体。在科学家的操作下，这些病毒变身“快递小哥”，带着病人需要的特定基因，进入人体细胞，将正确的基因插入患者的细胞组，然后表达产生正确的蛋白。

可是，俗话说得好，“玩儿鹰的难免让鹰啄了眼”。在人们大跃进一般推进基因治疗的时候，几个来势汹汹的致死或致病案例，给人们浇了一头冷水。人们发现，病毒这个快递小哥并不温顺，有时，人体过于激烈的免疫系统一旦发现病毒这个外来者，就异常紧张，迅速对病毒围追堵截，哪怕付出两败俱伤、同归于尽的代价；有时，插入的基因不知道为啥插错了位置，非常不巧地插到了重要的基因片段，本来好好的基因被破坏了。而对这些难题，人类的控制能力比较有限。

从有效性的角度来说，这种补充正确基因的做法也并非万能，因为对人类很多性状来说，与之有关的基因太复杂，可能有很多基因都在起作用（其中甚至不乏我们远远不了解的基因和作用机制）；甚至，有些疾病是因为基因发生了变异，导致表达出一些坏的蛋白，在病人的体内兴风作浪，让病人苦不堪言，而这种状况，显然不是补充正确基因就可以解决的。

所以，在基因治疗的热度冷却下来之后，人们除了学会对自然多了一分敬畏，也在进一步思考，还有什么方法，可以更有效、更安全地修正上帝的笔误，造福遗传病患者呢？

我们下次接着说。

（责任编辑：刘朕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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